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,其实不然,因为,一起经历岁月风雨、共度人生磨难的夫妻,往往能收获不离不弃的真情。
多年以来,阿晓一直在和丈夫刘华闹离婚。以前不管阿晓怎么闹,刘华都不同意。可这一次,刘华却突然提出了离婚,理由是自己生病做手术时,阿晓不但不陪护,反而去外地学习……
刚结婚就生病的丈夫
阿晓和刘华是经亲戚介绍认识的。当时,阿晓正被公司的一位男同事追求。那位男士经济条件比刘华好,人也长得更高更帅,阿晓是动了心的。可是阿晓的父母不同意,认为那位男士是外地的,不如刘华这个本地人离家近,而且是公务员,工作稳定。综合考虑下,阿晓选择了刘华。
婚后半年里,两人一直过得很幸福。正当阿晓暗自庆幸选对了人时,刘华被检查出患有慢性直肠炎。慢性直肠炎是一种很难根治的病,需要非常注意饮食和休息,稍不注意就会复发,还会降低身体免疫力。
那些年,刘华反复发病,让阿晓不堪重负。不过,她还是一直悉心照顾着刘华。家里大事小情,都由她打理,不让刘华操心。就这样,刘华的身体休养了4年慢慢好了起来。之后,阿晓怀孕生下女儿,刘华在单位也升了职。
就在阿晓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时,刘华的病又复发了。阿晓一边要养育女儿,一边还要照顾刘华。而且,这一次,他的身体休养了好几年也不见好转,每年至少要住两次院。阿晓感到身心疲惫,情绪越来越糟糕,经常忍不住朝刘华发脾气,甚至说出“你怎么不死了算了”“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嫁给你”等过分的语言。
去年,刘华的病又一次复发,病情比以前都严重,需要做一次大手术。这一次,不知为何,一直悉心照顾刘华的阿晓,非但不愿再照顾他,还坚决要在他手术期间去外地学习。这是一次大手术,刘华本就身体虚弱,很有可能熬不过去。家人都劝阿晓等他手术后再去学习,可阿晓不听,扔下病中的刘华就出门了。
幸运的是,刘华手术很顺利,病灶切除,基本不用担心会复发。就在大家以为阿晓和刘华终于要迎来好日子时,刘华却提出要离婚,理由是做手术时妻子不顾他的生死。刘华一提出,阿晓就同意,还说:“你终于像个男人了!”
可是,14岁的女儿不同意。只要父母提离婚,她就不上学。为了女儿,他们来到了我的咨询室。
相互误解让爱变得艰难
“这么多年辛苦照顾他,我都没有离。现在他却说要离,简直忘恩负义。我当初真是瞎了眼。”在我的咨询室里,阿晓一直在愤怒地指责刘华。而刘华从始至终都很平静,看到阿晓哭,就给她递纸巾倒开水;看到她热得出汗,就把风扇移到她那边去。而她也很自然地接受着刘华的服务。
这些细节透露出了一个信息: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在。的确,10多年共患难的感情,不可能因为一两件事就消磨殆尽,这背后肯定有误解。
我决定用激将法引导他们跳出离婚问题的纠缠,从新的视角去审视彼此之间的感情。
我对阿晓说:“这么多年,你一直任劳任怨,的确是该离开他,过自己的人生了。”又告诉刘华:“你生病这么多年,比任何人都不容易。她却一点儿都不体谅,还经常说话那么难听……”
我的话还没说完,一直很少说话的刘华立刻辩解道:“不,她没有不体谅我。”
接着,刘华开始说起妻子这么多年对他的体贴:孩子出生以来,自己从来没有为孩子起过夜,不管是小时候吃夜奶,还是长大后生病;任何时候全家出游,阿晓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要给刘华准备足够的食物,因为他不能吃外面的东西;家里的人情往来,阿晓都是自己操办,因为她知道刘华不擅长也不喜欢……
刘华说这些的时候,阿晓的愤怒渐渐消失了。她一直以为自己多年的付出刘华从未看见过,更没有在意过。没想到,刘华不但看在眼里还一直放在心上。
“我那么多年要离,你不肯。现在你身体好了,第一件事就是跟我离婚,可见你早就不爱我了。”阿晓质疑道。
刘华沉默了很久才小声地说道:“不是不爱,是无以为爱。”
原来,刘华一直觉得自己对不住阿晓,尤其是阿晓抱怨自己选错人时,更加觉得她是被自己拖累了。
手术之前,每一次阿晓抱怨自己选错人时,刘华都想还她自由身,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。可是,刘华知道自己和孩子根本离不开她,所以,不管她怎么闹,刘华都不同意离婚。他内疚自己在利用妻子的善良,于是,本就不善言辞的刘华,在她面前就表现得更木讷了。这一切在她看来,却是丈夫不爱自己。
“现在,我可以照顾自己了,应该放她自由,让她去追自己的幸福。”刘华说道。
刘华认为能给妻子的最好补偿就是跟她离婚,还她自由。
另一边,阿晓却一直以为丈夫早就对自己没了感情,过去不肯离是需要人照顾;现在身体好了,用不着她了就提离婚。
患难与共了10多年的一对夫妻,一边爱着对方,一边误解着对方的爱。
基于他们的情况,一方面,我帮助刘华疗愈因病带来的创伤,让他看到生病不是自己的错,相信自己值得被爱;另一方面,帮助阿晓疏导内心长久积压的情绪,指导她正确表达情绪,更有效地与刘华沟通。同时,继续引导他们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情感,让他们之间的爱重新流动。
很快,他们之间的眼神和肢体互动明显温暖了许多。
刘华表示希望婚姻继续,并表态以后会好好地爱阿晓。但是,阿晓依然坚持要离婚。这份坚持,与当初刘华做手术时阿晓要去外地学习的态度一样坚决。
手术前阿晓为何离去?她的解释是机会很难得,错过就再也没有了。但我觉得,在生死面前,阿晓坚决离开的背后可能还有其他原因。
拨开云雾见患难真情
为此,我给阿晓进行了单独咨询。“我看到你深爱着刘华,深爱着这个家。以前提离婚也只是说说而已,现在这么坚持要离婚,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?”我试着与她共情。
“生活总是那么难、那么苦,太累了,我不想再努力了。”阿晓的话语里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。
她想一个人无牵无挂地过完余生。
这么多年以来,每次刘华生病,她都用心照顾,可结果刘华的病还是一次又一次复发。这让她觉得努力也不会有好结果。
“生活好像从来不给我希望。每天睡觉前我都害怕明天到来,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等着自己。”阿晓哭了起来。
“刘华做手术时,你坚持要离开,不是因为学习机会有多难得,而是害怕等来的又是坏结果,是吗?”我试着去体会阿晓的感觉。
“是的,呜—”她放声大哭起来。
基于阿晓失眠、情绪失控、悲观等情况,我判断她可能有抑郁倾向,给她做了心理测试。果然,测试结果显示阿晓有轻度抑郁症。因此,我给她制订了治疗抑郁的咨询计划。
一方面,我引导阿晓理解自己的痛苦,与她共情:她经历的那些痛苦一般人都难以承受,而她却坚持了下来,并且做得那么好。另一方面,在咨询中,我找到阿晓应对痛苦情绪的行为模式,即对刘华发脾气,用情绪化的语言朝刘华发泄。
我用行为认知疗法帮助阿晓打破关于“努力了也没有好结果”的认知,重建应对痛苦的行为模式,即每当她觉察到自己想发脾气时,在心里默数123,然后问问自己:刚才我想干什么。通过这样的方式,让她学会按下情绪暂停键,改变原来的行为模式。
此外,我把阿晓的情况如实地告知刘华,给刘华科普抑郁症的知识,教他照顾抑郁症患者的方法,比如,理解和接纳她的痛苦,陪她一起做她喜欢的事情,带她去户外运动,等等。
这是一个漫长且辛苦的过程。这一次,换成刘华一直陪伴、照顾阿晓,理解和支持她。每当阿晓情绪低落或者失控时,他就主动拥抱她,告诉她“我一直都在”。
渐渐地,阿晓变得更阳光开朗,对离婚也只字不提了,家里的氛围轻松而温暖。患难与共的真情,终于迎来了云开雾散,而女儿也可以踏踏实实上学,不必再为父母的婚姻担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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